是醉醉呀!

世间只有美食与文文不可辜负。

白月光

     武帝六年七月末,国都长安朱雀大街红光一片,人声鼎沸,热闹非凡。宫中红绸高挂 ,女帝高坐明堂,与来客贺宴,百位乐师同时奏乐,全国上下举国欢庆。

    “唉?你听说了吗,今日西域送来了许多稀奇的宝物上供,其中有一口鼎女帝特别喜欢,所以才举行了这场宴会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怪不得连李府的李小公子也都给请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哎呀!什么李小公子啊,现在人家是李白大诗人,你忘了朱雀大门上那一夜成名的诗了……”

     随着宫女们的窃窃私语,李白嘴角上扬,神采飞扬,一步一步地踏入主殿入席——

    “今日是我大唐友国西域楼兰的来访……”

    李白入席,只顾着喝酒,压根就没有听女帝到底在讲些什么,无非就是一些祝词,来衬托一下我大唐的繁盛。随着话音渐行渐远,丝竹管弦的声音逐渐清晰,别说,还真有那么几分情趣。回眸不经一望,在茫茫乐师中,竟有一位幼童手架长琴,一板一眼地弹着,格格不入的十分有趣。

    一时兴起,李白剥了个橘子偷偷摸摸地挪到那孩童边,将橘子抵在他幼嫩的脸上,道:“小乐师,你今年几岁了,要不要哥哥给你剥一个橘子吃呀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那孩童压根就不搭理他,眼睛都不眨地弹着手中的琴。

    李白自讨没趣,也不打算回去,就顺手拿过一旁同僚的酒,坐不坐躺不躺地依在小乐师身边,时不时地剥一块橘子伸过去逗逗他。只可惜年幼的乐师根本就不吃这一套,该怎么弹还怎么弹,连一个音都不带顿的。

    李白逗了许久都没有反应,道:“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无聊,这个殿中乐师又不止你一个,停一会吃个橘子,陛下是不会发现的。”

    孩童终于开口了,但手头的工作却丝毫没有怠慢,道:“高山流水,知音难求。这琴便是知音,我弹给知音听,和陛下会不会发现没关系。”

    小乐师声音软糯俊郎,长得也极为清秀,属于那种雌雄莫辨的美,若不是声音已有男儿风骨,便真的可以充当女娥了。

    还别说,这声音真好听,勾的李白心里直痒:“正好我府里缺一个奏乐的,你跟着怎么样,哥哥我保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。”

    小乐师:“……”

    见小乐师又不搭理他了,李白便继续喝酒,直到女帝突然提名。

    “李爱卿,你一诗成名,为我大唐争光,可有什么想要的,在这,朕一并许你。”

    真是想什么来什么,听闻,李白舔了舔嘴片,出列道:“臣并非俗人,对那些钱财只觉是身外之物,过于繁重。也没什么上进心,对高官厚禄不感兴趣,一心只想做一个两袖清风的闲人。若陛下真的想要赏赐李某什么的话,就给将那位乐师赏给李某吧,正好每天闲了都可以听听小曲快活快活。”

    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那有个神情平淡的小孩坐在那弹琴——正是刚才的那位小乐师。

    女帝看着他许久,才缓缓开口道:“朕允了。子休,今日起,你便跟着李公子,侍奉为荣。”

    “是”话音刚落,小乐师起身,对李白一礼道:“在下乐师府庄周。”

    宴酣之乐结束,李白喝倒了一堆人,自己还好好地站在那里。正准备走时,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要来个乐师,便回头,只见庄周正抱着高半头的檀木古琴,有点费力的跟在后面。

    见状,李白将那古琴拿走,一手拿琴,一手牵人,步子也放慢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子休你今年多大了?怎么这么矮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14了。”

    “唔……那应该是你们乐师府里的伙食不好,不然14岁理应也该长了——没事,等你到了李府,太白哥哥一定天天给你做好吃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……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。”

   

    回到府时已入暮,李白带着一身酒气去沐浴,让下人带着庄周去住处看看,看完了送些吃的再沐浴更衣。

    “小公子,就是这里了。”

    庄周谢过将他送来的女娥,开始打量起四周。

    按照位置,这应该是侧室一院,院子还挺大,有一池塘,池塘里全是小鱼,清澈见底,四周都种着不知名的树,具是风雅。室内木器齐全,后有书房——倒不像是李白的风格。

    随着时间的推移,李白沐浴完过来,庄周正好在用晚膳,李白本人见状也没多大规矩,就再多要了一双碗筷,一起用膳。

    看着对面的李白,庄周十分不解,问道:“大人,你在宴席上没有吃饱吗?”

    李白给他夹了块红烧肉,道:“叫哥哥,唔……太白也行。我在哪就光顾着喝酒了,哪里有吃东西,哦,对了,还吃了一个橘子。”

    庄周:“……”

    不管他到底是真没吃还是假没吃,反正庄周是真饿了,就着李白夹的红烧肉吃了一口米饭。

    突然,李白开口了。道:“小子休,你长大嫁给我当媳妇好不好呀。”

    听闻,庄周疑惑地抬起头,道:“不要。鲲说了,只有女子才可嫁。”

    李白道:“现在男儿也可以了,我那么好,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好感吗。”

     “唔……”庄周思索片刻,道:“你除了长得好看,写诗好,脸皮厚之外就没有什么优点了,我为什么要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李白:“我可是专门只要了你一个乐师,藏在我李府这好好养着当童养媳的,你这也太让李某心痛了。”

     说着,他还十分浮夸地捂住自己的胸口,面目狰狞,痛不欲生。

    庄周:“……”

    李白道:“好了,不逗你了,吃饭吧。别这么看着我,放心,我真不是断袖,哎哎哎!你这一脸嫌弃的表情作甚。”

     饭后,庄周拿起换洗的衣服去沐浴,路过池塘时停顿片刻,看看月亮又看看水里的鱼,不禁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想什么呢?”李白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他身后,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庄周道:“我想鲲了。”

    闻言,李白挑眉回问:“鲲是谁?”

    “我的好友,是一条特别大的鱼。”说着,他还伸手比划着。“真的特别大。”

    “鱼会说话?”

     庄周撇撇嘴,“你举杯还可以邀月亮,鱼怎么就不可以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我怎么不记得写过这首诗……

    “哎,等等!”话音未落,便随着“噗通”一声,庄周跳进了池子里。

    “你这小乐师,怕不是在山里长大的吧,这么随意。”李白抱臂,就池边坐下歪着头看着水里的人。

     水波打碎了月亮,庄周穿着湿漉漉的衣服,在水里扑腾了两下,就靠岸游去。他在李白旁边,静静看着月亮,不一会,水里的鱼全都聚拢过来,一点一点蹭着他的脚踝,痒痒的。

    庄周道:“是呀,我从小在伯牙山长大,是鲲一直照顾我的。鲲知道我喜欢音律,就把我给送下山了。”

    李白转头,看着他:“那你也舍得?”

    庄周:“拿的起是一回事,舍得是一回事,而向上走又是另一回事,你总不能把他们当成一码事去算。”

    “有得便有舍,二者不可兼得。太白大人,你难道就没有舍不得放不下的东西吗?”

    李白眼中闪过一抹白影,欣然答道:“有啊。不过你倒是让我好奇,小小年纪生性洒脱至极,对这世道看的如此透彻,恐怕那位鲲也没少给你灌输什么人生大道理吧。”

    “听太白哥哥一声劝……不对,都说不要你再叫我大人了——人生短短几十年,走的太远了也就少了,别回过头来时才发现一个人都没。比如说我,你要是嫁给我,不管多远,你回头我都在你旁边。”

    好家伙,又扯回来了。

    庄周:“……太白慎言。”

    四方天空中,星星璀璨夺目,映入他的眼帘:“我非什么生性洒脱之人,只是太过于凉薄一些罢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其实有些大道理不需要听别人说的,也用不着自己亲自走一遭,就好比在朱雀大街走一趟,路上行人非贫济富,哭着的、笑着的、蹙眉的、疯的、傻的,这不就看完了。”

    “人世间七情六欲众多,悲欢喜怒交错,你又不可能全都摆在脸上,那要多累呀。生不欢,死不惧,偷得浮生半日闲。这,才是洒脱。”

    不知是不是错觉,李白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陌生的感情,像是千帆过尽的寂寞,又像是格格不入的疏离,反正并非孩童天的真无邪。鬼使神差间,李白竟然下意识地开口道:“你想听故事吗?”

    “嗯?”闻言回头,眼中尽是疑惑。

    伴随着游鱼水波碎星辰,故事开始了:“在很久以前,嗯……具体多久我也记不清了,反正那时的我也很出名,属于那种万花丛中过,片叶不沾身。”

    庄周评价:“……花花公子。”

    “差不多吧,不过我并没有碰过那些姑娘。那个时候的我每天就知道喝酒,和一些狐朋狗友一起游手好闲,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一个人,他和你一样,也是一位乐师,弹得一手好琴。”

     “他长得可好看了,像月光一样。”说着,他伸出手,欲要抚摸月光。“每天就喜欢穿着一身白蓝色的衣服,却从未见弄脏过,整日里抱着一架檀木古琴。我从看到他第一眼就特别喜欢他,日思夜想,辗转反侧。所以连续骚扰了他一个月,他也不烦我,日子久后就每天主动邀请我一起饮酒赏琴。”

    “没过多久,我就向他表明心意,他竟然答应了,我们再一起后就再也没有分开过。只是后来我有些厌烦了这样平淡的生活,就提出想要带他南下,游历一番,他拒绝了。”

    庄周道:“我猜他喜欢那里,所以不想走。”

    李白道:“唔……差不多吧,只是当时我还年轻,有些不知天高地厚,觉得他只是有些怀旧,多愁善感,就硬把他带离了那里,开始南下。”

    “逐渐的,我因为诗赋越来越出名,每日都会有许多的人围在我的身边,我没有时间再留在他身边陪他……不过现在想想,我那个时候真的好渣啊……可是我们的感情依然没有淡,我依然还爱着他,他也总是站在我的身后。”

    “渐渐的,他的琴音淡了,我再也不能从他的琴声里听出任何的感情,这件事我无意中提过两次,他也只是安慰我也许是琴太久了,有些走调,就把琴收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一走便是四年,我们从北川一直来到江南,我们路途的终点。直到最后我才发现了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庄周: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他好像变了,变得渐行渐远,不再主动与人交谈,也不爱出门,只喜欢盯着院中的一口池塘发呆,琴也不弹了,落了一指灰。可是他又什么好像也没变,还是那样的温柔儒雅,倔强。我走远了,他也不在原地了……”

    庄周疑惑道:“所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什么也都没有发现,却又好像什么都发生了。你肯定也没有想到,最后是我先提出的分开,我实在是受不了他这样无形的疏远,就分开了。当时他抱着那架灰落一指的古琴,走了,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不完美的一面。灰将他的衣服染脏,雪将他的鞋子打湿,自顾自地向北走去。”

    庄周道:“那他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“死了,他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归途中,连一片雪花都没有舍得打碎。漫天大雪落在了他的身上,洁白无瑕,宛如谪仙。”

    “他实在是太倔强了,直到最后也什么都没有解释,我承认我是忽略了他,但是他也没有向我表示过不满,只要他说,再难我也一定会改的。”

    庄周无情地嘲讽道:“哦,那你好活该啊,所以你觉得我和他很像,想让我当一个残次品去弥补你曾经的过错?”

    李白揉了揉脑袋,思索了片刻,道:“也不是吧,就是觉得要是我们在一起,孩子会不会也和你差不多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庄周毫不犹豫地捧起水花,泼了他一脸,想要给他洗洗脑子:“那他的琴呢?琴坏了吗?”

     李白用衣摆狂擦脸,声音闷闷地从衣服下面传出:“没有,那架琴是上品,怎么可能轻易坏的。”

    庄周:“所以你们的感情早在四年里就已经淡了个干净?”

    李白:“你这小孩,怎么心思如此缜密——我之所以听不出他琴中情感,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感情了。”没有感情的琴也就没有必要弹了……

    说完,他起身逮着庄周的头,使劲揉了一把,摆手回屋休息去。“你也早点回屋吧,泡了那么久不肯脱衣服,我又不是禽兽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这个人怎么这么欠呢?对了,很久是多久?

     辗转反侧,彻夜未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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